吕宇峰勇闯西藏无人区

媒体观点 09-17 15:49

吕宇峰站在荒原上眺望远方时,第一次真正理解了什么叫天地不仁。青藏高原的风像刀子似的割着他的冲锋衣领口,氧气稀薄得让每一次呼吸都变成奢侈的挣扎。这是他进入羌塘无人区的第七天,越野车早已陷在三百公里外的冰河裡,只剩下一只登山包陪他继续向前。



背包侧袋里装着最后半块压缩饼干和一本被雨水泡得发皱的笔记,上面是他父亲三十年前在地质勘探队画的路线图。墨迹被岁月洇开的山脊线,此刻正以钢铁般的灰青色横亘在他眼前,峰顶的积雪在阳光下闪着冷冽的光。父亲当年就是在穿越这片区域时失踪的,只留下一顶磨破边的帆布帽在垭口经幡处被人发现。

第四天夜里遇见了狼。三双绿莹莹的眼睛在月光下浮动,他握紧地质锤背靠岩壁,听见自己心脏在海拔五千米处疯狂擂鼓。意外的是狼群只是静静伫立片刻,便转身没入黑暗,仿佛只是来确认这个闯入者是否对这片土地怀有足够的敬畏。他瘫坐在碎石堆上,忽然想起父亲笔记边缘潦草写着的字句:在这里,人要学会做客人。



最危险的时刻发生在翻越冰坂时。冰镐脱手的瞬间,整个人沿着蓝冰川壁向下滑坠,防滑钉在冰面上刮出刺耳的嘶鸣。就在即将坠入冰裂缝的刹那,背包带突然被凸起的冰棱卡住,整个人像钟摆似的悬在深渊之上。晃动的视野里,他看见冰层中封冻着半面褪色的红旗——三十年前地质队用的那种,尼龙布的边缘还绣着“西北局第7勘探队”的模糊字迹。

当夜他在避风处点燃最后半罐固体酒精,火苗舔舐铝盒发出轻微的噼啪声。望远镜里终于出现了父亲笔记中标注的棕红色山体,那是富含锂矿的标志岩层。星空低得仿佛伸手可及,银河像打翻的珍珠匣子倾泻在天幕上。他忽然明白父亲为什么宁愿永远留在这里——在这片连时间都被冻结的土地上,人类那些微小的悲欢实在轻得不值一提。



第十一天清晨,他在经幡猎猎的垭口找到了那顶生锈的地质帽。帆布早已被紫外线漂成灰白色,内衬用蓝墨水写着的名字却依然清晰:吕正明。他把自己的备用手套埋进玛尼堆,转身时看见十一只藏羚羊正列队越过冰川,天地间只剩下风掠过经幡的诵经声。

回去的路走得异常轻盈。尽管干粮早已耗尽,膝盖在冰雹中冻得发紫,他却觉得父亲正隔着三十年的时光与他并肩而行。当救援队的直升机终于出现在天际线时,他正跪在溪边掬水,惊飞了一只岩鸽。飞机掠过头顶的刹那,他突然仰头大笑起来,笑得眼泪滚进高原的冻土——原来真正勇闯无人区的从来不是人类,而是这片土地本身,它永远在那里,慈悲而残酷地等待着下一个足够勇敢的灵魂,来领受关于渺小的启示。

后来科考队在吕宇峰的相机里发现了一张照片:冰川断面上,新旧两个年代的地质帽并列放在一起,中间隔着三十年时光,却又仿佛刚刚完成一场隔世的对话。


本文作者为nc8309。

nc830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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