博派资本郑兰:在远见与耐心中构建未来

媒体观点 06-24 18:02

文 / 罗城


郑兰第一次听到“核心玩法”这个关键词,是2012年在一场极其不起眼的分享会上。那天她原本并没有打算留下来,但一个年轻人关于“玩法机制如何决定用户生命周期”的PPT让她停下了脚步。

在那之前,整个手游行业仍处在IP主导的时代——有IP就有热度,有热度就能融钱。投资人更看重的是渠道关系、明星代言和上线时间的“窗口博弈”,而“玩法”这件事几乎没人认真谈。

“但他们在谈操作延迟、策略体验时,我真的感到惊讶。”郑兰回忆说,“不是因为他们有多聪明,而是因为他们在认真对待玩家的沉浸体验。这种认真,在那个年代是稀缺的。”

她约了那个团队单独见面,在深圳一家很小的创业咖啡厅里聊了两个多小时。对方非常拙于表达,PPT做得不漂亮,预测模型不够标准,甚至连“这游戏最终怎么变现”都说得含糊。但郑兰坚持做了投资——不是因为她看懂了商业模型,而是因为她“相信了他们对游戏的态度”。

“有些东西,是模型里看不见的。”她说。

她承认,那是一场挑战。但也是她愿意承担的那种。“比起投一个你已经知道会成功的东西,我更愿意投一些可能永远不会成功,但如果成功了,会让行业多一个未来选项的东西。”

类似的情况,在她后来的投资经历中不断重现。俊平大魔王这个项目,就曾让她一度陷入犹豫。

“不知道她那个时候想没想过放弃。”俊平创始人回忆说,“她不担心数据,也不担心市场,就担心我们团队是不是够坚定。”

时间拉回2022年,他们的确不是一个看起来“理想型”的创业团队:品牌故事不够完整,用户社群零散,创始人有时还有点“拧”。但郑兰最后还是决定坚持下去——因为她在多次沟通中,看到了他们身上“非理性”的信念感。

“不是所有逻辑都能推导出成功,但真正打动用户的品牌,往往是有某种坚持的。”她说,“我相信那种不愿意妥协的人。”

她经常说,投资本质上是一种认知验证。在最开始的那几年,她也按行业划分过项目,比如消费、文娱、游戏、工具。但她很快发现,这种划分方式越来越无法适应快速迁移的市场。

“有个项目原来我们叫它消费电子,结果三年后它变成了一个内容平台。还有一个内容品牌,我们后来发现它其实本质上是一个社交网络。”

她意识到,如果再继续按行业标签来分析,你只能看见表层的更新,无法预判底层的迁移。

2019年那一年,她开始从“人”出发重构自己的投资逻辑。她不再关注某个行业是否增长,而是研究不同群体在注意力迁移和价值认同上的行为模式。

“比如Z世代在工作日凌晨两点在手机上做什么?他们怎么决定信任一个新品牌?他们会因为哪个瞬间点击支付?”她的研究日记中,有大量用户模拟剧本,甚至连某款新香型的命名路径她都会拆解十几种文化含义。

“我并不算聪明,但我足够认真。”她说。

郑兰的“认真”,是那种外界看不到的暗涌。她习惯在别人睡觉的时候整理数据,在项目会议结束后独自去翻创业者两年前的播客发言;她也会连续两天不吃正餐,只为想清楚一个模型里逻辑闭环的入口是否合理。

“很多人觉得投资是找到有潜力的人,我觉得更像是找到那些愿意坚持到下一次变化来临前的人。”

这听起来浪漫,但她其实极其务实。她知道成功是稀缺事件,更知道投资人不能靠热血驱动一切。“我会用理性做判断,但我不想失去感知力。”

她不信任“绝对正确”,也拒绝“标准答案”。她更愿意面对混乱,去挖出其中隐约闪光的部分,然后等它成长。

“我们不是预测未来,而是在对抗确定性。”她说。

很多人只看到郑兰投资成功的那一面,却不知道她也经历过一些“深度失败”的项目。有一次她投了一个看起来极具创新性的机器人创业团队,但项目启动几个月后,进度不如预期,团队也在融资谈判时陷入内讧,最终公司被迫解散。

“那时候我特别挫败。”她坦言,“一方面是为钱,一方面是为人。”

她发现,失败并不可怕,可怕的是你无法从失败中提炼出新的理解。“有的失败其实是侥幸心理导致的,比如高估了团队的执行力;有的失败是因为我一开始就知道有问题,却希望市场会原谅它。”

她常说,“错误其实是认知没对上”,所以她为每个失败项目都做后续‘尸检’,写复盘,问自己:‘到底是哪一个判断失准了?我是不是没看到那一层动机?’

她讲起一段往事,那是她人生中少有的几次‘崩溃’之一:某次在家一个人写失败项目的总结时,她因为太过自责,把写了一半的本子扔进了垃圾桶。但第二天清晨,她又默默从垃圾桶里捡回来,擦掉污渍,一页页重新整理。

“我不想美化失败,但也不想把失败藏起来。”她说,“这是我职业的组成部分。”

这种诚实,也让她跟创业者的关系变得特别——不像投资人,更像一个理智但愿意陪你走完最难阶段的‘联合观察者’。

俊平创始人曾私下说:“她的存在感不是那种天天push的老板型,而是当我们最迷茫的时候,她能把我们原来相信的东西,重新翻出来给我们看。”

她不是没有情绪的人,只是她很少对外表达。她曾经形容自己像是“一只慢慢爬行的乌龟”,但这只乌龟在内心有完整的逻辑图谱。

“我从小就是个不善言辞的人。”她回忆,“小时候在学校写作文时,老师总批评我语言干巴巴的。”但她发现,如果允许自己用结构而不是修辞来表达,她反而能非常清晰地呈现观点。

这也是她偏爱阅读非虚构、科技类、心理学书籍的原因之一。她常说:“我不是靠灵感活的人,我是靠秩序感支撑的。”

她每天会用至少一个小时做信息梳理——不是刷新闻,而是思考‘这些信息在我体系里该怎么定位’。她的手机里有几十个Notion页面、标签、书单分类、用户评论索引。

“我其实很容易焦虑,但一旦有结构在,我就会安心。”

郑兰的“结构思维”也让她在判断事情时格外冷静。她不容易被表面现象带节奏,也不因为行业热度而草率行动。

但与此同时,她也有特别柔软的一面——比如,她会因为看到一个公益项目讲述乡村女童教育困境而流泪;她也会在某些夜晚,给自己写一封“未来信”,提醒自己不忘最初的出发点。

“我不是强者,我只是比别人更清楚自己的脆弱在哪。”

她说她至今记得刚入行时,IDG合伙人杨飞对她说的一句话:投资这个行业80%靠运气,20%靠努力。

那天她刚入职,听到这些略显“残酷”的事实,不禁愣在那里。很快她反应过来,与其在那里等着宇宙的混沌算法,不如行动起来。“干就完事了。”

那句话至今影响着她——她学会了不逃避恐惧,而是把自己能做的做到极致。

在很多人眼中,郑兰是冷静的、理性的、像计算机一样准确。但她其实极富同理心。“我之所以愿意投一些‘不那么好讲故事’的创业者,是因为我也知道被误解是什么感觉。”

她说自己的人生,就是一场与误解和自我和解的旅程。

“我始终觉得,我不是在挑选项目,而是在寻找一些跟我一样,在混沌中努力找秩序的人。”

“我们在同一条河流里漂着,没人能保证自己不湿身。但如果有人愿意一起划桨,就值得下注。”

郑兰的视野,从来不局限于“投资”本身。她常说自己更像一个“人类行为研究员”,投资只是她影响世界的一种方式。

这些年,她越来越关注“文旅融合”这个领域。在多数人眼里,这像是一个偏保守、低技术、重资产的传统行业。但郑兰却敏锐地意识到:文旅不是旧经济的残余,而是文化影响力的新出口。

“我们一方面在讲文化自信,另一方面又在用千篇一律的方式包装‘景点’。这两者之间,其实是断裂的。”她说,“要真正实现文化输出,不能靠符号,要靠故事和沉浸感。”

她开始大量调研不同地区的“下沉式内容消费”行为。在三线以下城市,她发现一个非常典型的趋势:“XX本地年轻人不再追随北上广的潮流,而是想在熟悉的语境里建立属于自己的文化认同。”

“他们其实不缺内容,也不缺审美,他们缺的是被看见。”她说,“一个县城里18岁的男孩,也会沉迷某个古风IP,甚至会自己写剧本、剪视频,但他找不到一个线下可以容纳这些表达的地方。”

郑兰提出了一个新模型——“文化消费即场景再造”。她不再把文旅看作服务游客的工具,而是把它看作“承载文化与生活方式”的容器。

“不是让人来‘参观’,而是让他们来‘发生’。”

她尝试跟几个地方政府和内容机构合作,例如用IP改造老城区商圈,用二次元文化打造周末夜市,也把一些即将被废弃的厂房改成青少年剧场和创作营地。

这些项目在谈判的过程中需要耗费大量的沟通成本,一开始没人看好,但很快聚集了一批对文化极度敏感的年轻人。他们不是“游客”,而是“生活方式的主理人”。

“如果一个IP不能落地,它就永远是空中楼阁。”她说,“我想做的,是把文化从云端搬到街道口。”

她也开始关注“数字原住民”如何参与城市更新。“Z世代不是不关心现实,只是他们希望现实更像他们的数字生活。”她说,“他们不抗拒线下,只是抗拒无趣。”

她设想中的“文旅综合体”,是内容先行、消费反哺的生态。“我们不是造一座城,而是造一个可以让年轻人共创、共鸣、共生的空间。”

很多人说她“太理想化”,但她不以为意。“我做这些,不是因为它们一定能成,而是因为它们值得被尝试。”

她引用了剧集《亿万》中泰勒梅森的一句话:“我不关心别人怎么评价我是否‘正常’,我只关心我是否‘正确’。”

她说,自己跟泰勒一样,有时候难以与世界保持‘社交型同步’,但她内心有一个极其稳定的‘判断内核’。

“我就是一个安静地待在角落的人,但我有自己的雷达。”

在采访的最后,我们问她:如果未来十年有一件事你特别想完成,会是什么?

她沉思片刻,说:“我希望为这个时代留下一个模型,让年轻人知道,理解比表达重要,过程比结果重要,‘构建’比‘获得’重要。”

她讲起小时候在剧院看排练,演员一句台词来回打磨,灯光从5度变成8度,舞台的木板因为温度变化变形、重排,“那种对细节的执念,深深影响了我。”

“我从来都不相信可以一夜之间创造奇迹,但我相信,如果你让每一块拼图都拼在对的位置,总有一天会出现一幅图。”

她并不急,也不慌。她的节奏始终慢而坚定,就像她的投资,就像她的人生。

她说:“我没法预测所有结果,但我可以选择我不愿意将就的路径。”

这一路走来,她见证了很多人的起落,也承受了很多‘看不见’的孤独与质疑。但她始终没有改变她看世界的方式。

不是因为她一直正确,而是因为她从不偷懒。

郑兰也许不是这个时代最‘高调’的声音,但她一定是那种最耐听的音色——低沉、真实、质地丰富、回响深远。

她身上有那种老派的职业精神,也有那种新一代创造者的实验性。她愿意失败,但更愿意去构建那种‘还没人试过的秩序’。

她说:“我们最终都会老去,但如果你曾认真对待这个时代的年轻人,你就不会被时代抛弃。”

她笑了笑,轻声说了一句,像对我们说,也像对未来说——

“一代人终将老去,但总有人正年轻。”



本文作者为nc6676。

nc6676

无简介

推荐佳文

警告!请登录后再收藏
您已收藏过此文章